K先生: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
表白或不表白都可以找到无数个理由,但我永远支持选择前者,因为成功了皆大欢喜,就算不幸被拒绝,也还可以趁年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尽力去尝遍所有痛苦,我真的 很爱你很爱你 啦这种事可不是一辈子什么时候都会遇到的。
某个辗转反侧的午夜,偶发地打开电台,熟悉的频率传来了陌生的开场白。节目的名字有点特别,叫做“对不起,我爱你”。这六个字本不该碰在一起,但倘若碰见了多半不是心酸,便是遗憾。那些来不及说的,那些说不出口的,累着积着就只好留给“树洞”了。而刚好,我成了K先生的“树洞”。这个故事,我该是听了两遍了。一样的剧情,相同的细节,却偏偏引得心底两个小人打起了架。打架的缘由无非是K先生反复强调的那句话。“我爱她,但我不能跟她在一起。”K先生每每说这话的时候,总是透着跟他完全不搭调的怯懦,可矛盾的是,这句话又几乎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老旧的复古打字机,一字一字,重重敲下,烙在心上。“讲讲你和F小姐的故事吧。”在某天晚上谈天说地的沉默间隙,我提议。K先生短短地愣了几秒,若有所思地回忆起和F小姐的初见。
正如有一年专业课上深情演绎过的一句话:The first time I saw her, I knew I was doomed.(初初见她,便知注定心乱如麻)K先生故作平静的三言两语刚好应了这画面。K先生说那是高中入学的报到日,他坐在第三组的第四排,正和同桌的哥们大谈足球,那年的夺冠热门还挂在嘴边,眼角却不经意地瞥见一个身影。清澈的大眼睛,长发飘飘,清爽的耳机懒散地挂在耳廓,别致却不张扬。前一秒的满腔热情还源起绿茵赛场,后一秒难以掩饰的嘴角上扬就只为这第一眼。在那个悸动的夏天,F小姐就这样进入了K先生的视线。看着F小姐从容轻盈地走到第四组第一排的位置坐下,时间好像定格一样。同桌的哥们还在滔滔不绝,K先生也兴致勃勃地附和,但用他的话来讲,我爱你你不知道,真的就是自己心里知道,对未来三年的兴奋和期待,只此一瞬,爱你现在的时光便多了一个她。
左前方的位置,角度刚刚好。F小姐起身喊到,K先生心里炸开了花。爱你现在的时光,全世界都变成了配角,只为表现她的仰角,用的偏偏还是近似恋人的眼角。而F小姐的名字就恰如其分地成了K先生心上的某某。我曾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只是我的想当然很快就被K先生迫不及待地扼杀在摇篮里了。我无从考证F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心里埋下了与K先生有关的梗,但我的确愿意相信是在K先生回忆里的那次军训。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K先生的桀骜不驯并不高调。如果不是那晚为了哥们仗义,跳出来和教官僵持不下,大概三年也就云淡风轻了。只是挑战“权威”的结果,不出意外地老套,出列,罚蹲,表演节目。如果我说在16岁的年纪,一个有着帅气笑容的大男生不受教条束缚,毅然地跳出来做着大家都觉得“正义”的事,被罚依然一脸不惊,泰然自若地唱完整首Backstreet Boys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你会不会心动?K先生坚持表示,那一首歌的时间,他眼角余光里的F小姐在奋力鼓掌,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光芒。我想K先生的揣测应该不是自作多情,因为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多的是K先生珍藏不已的,深信为暗示的细节。比如K先生是F小姐为数不多主动要过手机号码的男生,比如F小姐每晚会找K先生问作业,又比如F小姐时常会在课间坐到K先生附近,一脸满足地听他讲段子。
K先生沉默,我没有追问。夜深人静的秒针嘀嗒,显得特别沉重,就像年少轻狂时每一个和青春有关的决定,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啦,总是会在心上拖沓,抗拒着,挣扎着,终是抵不过现实的随波逐流。太在乎一个人,就会看到和ta有关的一切。哪怕在现实的维度与自己无关,也会不由自主地灌下近乎毒药的暗示。勇敢便也害怕勇敢了。那个晚上,K先生反复强调,那年的F小姐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F小姐的生日,课桌上堆满了礼物,表白的男生络绎不绝,有钱的,高大帅气的,还有一无所有被全班嘲笑的阿福。每个班里都有一个这样的人,入学第一天就自带嘲点,成天被大家嘌,被大家欺负。阿福就是这样一个公认的“丑角”。K先生说,阿福其貌不扬,成绩普通,还有一个和当红港台女星一样的名字,每次点名,全班哄笑。整整三年,好事者起哄说阿福喜欢F小姐。真的心有所属也好,纯粹赶鸭子上架也罢,总之阿福对F小姐的惦念像是一个带着威严的特殊“罪名”,若非等待宣判,便只剩自我了断。直到多年后的同学聚会,阿福毕业那天终于在全班怂恿下鼓足勇气跟F小姐表白这件事依旧是饭桌上的经典谈资,起哄的,看戏的,笑而不语的…那些不痛不痒的恶意无外乎基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主观论调。笑来笑去的,不过是阿福孤注一掷的表白和F小姐淡淡的十动然拒。
“谁都能堂而皇之地笑阿福,但唯独我没资格,也笑不出来。”K先生突然的严肃,生生把我就在嘴边的那句“阿福都敢追F小姐,你干嘛不勇敢一点。”给逼了回去。我见过K先生工作时的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见过K先生放松时的侃侃而谈、从容自信,也见过K先生私底下的耍宝犯贱、深情犯二,但无论哪种都和怯懦这两个字没半点关联。如果每个人都和旧卡带一样有A面和B面,那刚巧,F小姐触发了K先生从未展现却真实存在的刻着因为理性而选择怯懦的我爱你你不知道的B面。
我没资格笑阿福,因为阿福至少有勇气表达自己的感觉,我做不到。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啦也许这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但我不后悔。那时的我有什么?翻翻口袋,总共4块钱,来回两趟公车就没了。留给她的号码是我妈的,我甚至连自己的手机都没有!我喜欢她,想给她全部,可我能给什么?我不想她跟我在一起,追着她跑的高富帅轻而易举能给的我却给不了。我配不上也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她,不是爱少了,是爱太满,满到整颗心淹成一滩死水,不能呼吸,只想逃避。K先生说这些的时候情绪是激动的。我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静地听着。谁说认定喜欢就该勇敢地去追求,那么给不了喜欢的人幸福,又能用什么理由去追求?于是K先生对F小姐的喜欢就在这样理性的怯懦里偏离了正常的轨迹。近乎偏执的否认,就好像幼稚园的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不是保护,而是破坏。哥们聊班花,K先生假装随意地指着F小姐的照片,她还行吧。哥们有意勾搭,K先生顺理成章地把F小姐的手机号转了出去。F小姐问起,K先生漫不经心,F小姐抽泣的背影却成了梦里踢不走的常客。后座女生闲聊问起K先生,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F小姐这样的姑娘。K先生佯装不屑,没有啊,至少我就不喜欢她这样的,心太累。F小姐在教室门口愣了2秒,转身跑出去,回来时红红的眼眶成了K先生心底不能拔也拔不掉的倒刺。
如果可以重来,至少还她笑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长泽雅美和山下智久当年经典的对手戏。但当K先生话里话外渗透着遗憾、不甘、愧疚和执着的时候,《求婚大作战》里的情形恰逢其时地放映。健出席青梅竹马的礼的婚礼,婚礼上放映着的一张张旧照片,让健后悔起一次次错失跟礼表白的机会,甚至一次次让礼伤过的心,于是健萌生了重来一次的强烈念想。在拥有时间控制能力的妖精的帮助下,健穿越回每一个照片定格里的场景,拼尽全力只为找回礼的笑容。
剧情的最后含泪的告白变成幸福的开始,但对K先生来说,念想终究变不成现实。如梗咽喉,化为乌有的,不过一句:对不起,我爱你。现时的K先生早已事业有成,一改桀骜,而今日的F小姐依旧温文尔雅,更多了干练。多年后再联络,已是惘然,平行线的距离,在曾经短暂的交汇后,不远不近。也许这辈子总有那么一个人,用平行线的方式出现,只为给你上一堂课。K先生说,如果不是F小姐,他不会逼自己变更好,因为开不了口让她知道,才会把近乎漫溢的爱恋变成和自己赌气的筹码,愿有朝一日成为旁人眼里的天生一对,又狠狠记得要成为她的男人不能止于相配。只是一来二去,谁对谁亏欠,拖着拉着就事与愿违地把爱熬成了伤害。
故事的最后,K先生留下五个字。对不起,谢谢。没选择的分岔,最后谁都没到达。也许过错,终是为了在有生之年,不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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